Anduril

都不重要。

[高杨] 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

高杨个人向。没赶上今年生日,那就当是给今天小高杨音乐剧百场纪念的贺文吧。

今日的临时速打,实验性居多,感觉浪费了一个好title(叹气)

可能看完给人感觉“这和高杨到底有什么关系”的一篇短文。其实没有指望有人愿意看,也不打tag了,有缘阅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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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


 

版本1////

 

“各位游客朋友们,我们现在正在参观的这座展览馆呢,最早其实也是私人住宅。据传原主是一位不愿具名的老慈善家,子女依据他在八十三岁那年定下的遗嘱,在他过世之后将房产以及屋主的全部收藏捐赠给地方。我们现在看到的内景除了少量为满足参观需求作出的改建外,大部分保留了捐赠人及其家人居住时的原貌……”

 

我从参观的人群中溜了出来,一个人沿着走廊这里走走,那里看看。透过起居室的落地窗,庭院里一棵参天大树漏下阳光,整个起居室摇晃在一片斑驳闪烁的光线里。茶几上摆着用了一半的茶盘和点心的模型,很容易叫人疑心生活在这里的人从未离开过,随时都会从花园那一侧拉开起居室的落地窗跨进来。壁炉架上也摆着大大小小的相框,装着原本住在这里的那一家人各种排列组合的照片。我双手扒在壁炉台上凑近细看,却猝不及防推了一个空——这壁炉是活动的,或者说嵌着壁炉的这块墙面是活动的。我又试着用力推了一下,壁炉连同它镶嵌其中的这一小块墙面,就像酒店大厅的旋转玻璃门一样,向逆时针方向转推过去。

 

原来这是一道暗门,转到背面,是一间隐秘的书房。转门合上,了无痕迹,唯有另一面壁炉嵌在墙上,严丝合缝。借着枝形顶灯的柔和光线,可见室内棕色书架从地面铺到天花板,书脊满满当当,前主人取书用的小爬梯尚停在某面书架前。我正要走过去细看藏书,却听见另一个呼吸和脚步声。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了这道门。穿过层层书架,我看清了那个人影。我认得他,是同团的一个年轻人,大约也是一个人旅行,所以我多注意了他一点。天天穿着黑衬衫(不是领口就是袖口没翻好,袖口和衣摆还有压皱的折痕),戴着鸭舌帽,不怎么和人交谈,总是安静寡言地坐在大巴最后一排角落的人。那人看到我,远远地点了点头以示礼貌,便再互不打扰。我疑心他多少是有些收藏癖好的人,因为昨天在市中心的旧货集市上,同团的阿姨们买了成袋成盒的旅游纪念品(感觉能够在义乌购得同款的那一些)时,我却忽然看到他从人群中闪过去,长手长脚的瘦高个儿,抱着一台古董打字机,活像是突然收到了一大束来自爱慕者的玫瑰花似的紧张,茫然无措,倒是可爱得很。

 

而此刻他正站在两扇书架前,抬头很认真地读着那几张被钉在书架上的,似乎是信件之类的纸张。在他旁边,书架中间,是一台书桌,绿罩子台灯投下的光圈里,一台打字机正静静地发着光。

 

我这时忽然意识到,那个年轻人,和外面起居室壁炉架上的某张照片,几乎有着一张同样的面孔。

 

 

版本2////

 

哦,你说的是他吧!酒吧老板笑起来。那家伙一周能来几回。不不不,没有买醉,他酒品好得很,酒量也好得很。看不出来吧?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来!看起来安安静静的,秀秀气气的嘛,戴个眼镜,穿个衬衫,拎个公文包,一脸灵魂出走,已经被工作榨干的样子。老板嗤嗤笑了几声。没想到是个海量,是吧?

 

社畜嘛,估摸着压力挺大的,天天大半夜下班,到我这儿喝两杯。顶着个金边眼镜,啧,冷森森看你一眼,眼睛没光,光都在眼镜上,就那种写字楼吃人不吐骨头的阴森森的反光,懂吧?

 

我有一回找他搭话,问他来这么多回了都一个人,什么时候带个姑娘——带个小伙子,一块儿来,都成呗。给他吓得,就跟我嗯嗯哈哈笑两声,说带什么呀,眼睛往边儿瞟,杯子往脸上一怼,又不说话了。你看我敢再多问吗?省得下回给人吓得再也不乐意坐吧台了。你说那么人高马大一人,啊,肩膀比我还宽,那脸倒长得跟小绵羊似的,委委屈屈的,窝在我这个吧台前面,每回也没个伴儿,也都不说话,自己个儿发呆,跟个受气包似的——也对,社畜嘛,哪个不受气的?

 

最近还好了,来得多了,跟他讲两句话还有说有笑地应你了,但你不找他也他不找你说话。哎,等等,有,有这么一回。他唯一一回主动找我说话,是问我墙上这些照片。你也看看吧,还不错吧?对,上面那个人是我。那张是我在纽约跑马拉松,这张是伊瓜苏大瀑布,哎哟,那天天气是真的好,还有那个是我去那个美泉宫外面那个山坡,对,听夏季音乐会。他也是这么问我的,问我走过这么多地方?你说羡慕吗?看着是挺羡慕的。哎哟,怪可怜的。他们这种写字楼里的白领,跟螺丝钉似的,一天给拧得比一天紧,顾得上想啥啊,哪有啥梦想啊生活啊,不早都给磨没了嘛。

 

大前天,就大前天晚上。我这儿也是头一回有这样的事儿。有一对情侣吧,喝着喝着吵起来了,一开始声儿还不大呢,后面嗷嗷起来了,估摸着是男的借了姑娘好多钱现在还要钱,姑娘不肯给了,男的吼那姑娘,还动起手来了。都来不及拦的,俩人从那儿,那儿扭打到这儿,跨擦一下,那男的把人姑娘摔地上了,从那儿直接摔到……就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那天晚上那个年轻人就坐你这儿,姑娘一下子给甩到他脚边了。你猜怎么着?那个年轻人本来一个人正发呆呢,突然跳下来把姑娘扶起来,转头chua一拳干那男的脸上了。

 

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他自己估计都没想到。我当时就看到他一拳过去,打完自己都吓一跳,他自己都懵了你知道吧,然后半天,才突然想起来甩自己出拳那只手,疼得龇牙咧嘴的。我头回见他脸上表情那么五颜六色的。没想到啊,每天看着发呆呢,脑子还挺好使,他还马上反应过来报jing来着。也好在那男的给干了一拳估计脑子也干歪了,要不然要真的给他打回来,我看那小子高大柔弱,怕是打不过。人来了,给带走了。哎,今天听说……听说是那男的犯的网贷的事儿,正好这么一闹,撞枪口上了,你说这巧不巧。

 

诶,这就要走了?他今天估摸着会来呢,你多留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碰见他?不留啦?那今天的酒感还好吧?好,好嘞,那慢走,哪天有空再来!

 

 

版本3////

 

是的,我记得这个人。房东的女儿说。她叫恩珍,面颊瘦削,但笑起来仍有两个酒窝。

 

他在你们家住了很久吗?我问。

 

恩珍闻言神色一变,手指抵在嘴唇上直作嘘声,压低了声音,紧迫而踌躇地说,你小声点。已经不在这里很久了,她说,但现在宪兵队还在搜捕他,我们家不想惹来麻烦。

 

他那时候租在地下室,因为那里最便宜。他很少出门,大部分的时候都把自己关在屋里。所以虽然他在我们家租了挺久,但我们确实不怎么熟。我们都怀疑没人跟他熟的,他看起来是个……是个怪人。有人说他是一个作家,但我们看着不像,作家都是些在报上滔滔不绝的人,上街发传单喊口号的人。哪个作家像他那样,一天到晚窝在地下室里疯疯癫癫的呢?

 

对……他是有些古怪,他也许是个疯子,我们都觉得他可能疯了。有一回冬天,我下到地下室去,看到他在铁桶里烧什么东西。因为冬天很冷,地下室很潮,我以为他是烧了旧报纸取暖的。但帮他倒灰的时候我瞄了一眼,里面还挺多没烧干净的纸片,都是写了字的。如果是他写的东西,他为什么要烧掉呢?哪有作家烧掉自己写的东西的呀?

 

还有一回,妈妈叫我下去楼道口搬几个条凳。他那时正好在,忽然把我喊住,问我,恩珍,你知道这里哪里有镜子吗?我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他从来没说过有用镜子的习惯的。我那时还不知他有多古怪,还和他开玩笑,说先生,您又不出门,也不捯饬自己,要镜子做什么呢?他好像在自言自语,摇摇头,嘀嘀咕咕的,说没有镜子,我怎能看到他之类的。他要看谁?这里除了他还有谁?我吓坏了。地下室可能还有一面没用的镜子吧,也可能没有,我不太记得了,总之随便指了一下就跑了。他总是有点吓人,你知道的。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顶楼,在天台。你知道的,他这个人住地下室,也很少出门,但那天我却在天台见到他。我问他,先生,你在看什么呢?他倒是很惊奇地看着我,好像没有想到有人会这么问他似的。然后他看着那边的高楼问我,知不知道那是哪里?我当然知道了,那是百货大楼,是我们这儿唯一的,最高的大楼。我们谁不想到那儿去呀,那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发愁,而且那么簇新、光鲜的大楼,门前开来开去的全是闪闪发光的轿车。他问我,站在百货大楼的顶楼,应该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吧?俯瞰就是低着头看的意思,我记住了。我说,应该吧,它已经是我们最高的楼了。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你知道他的眼睛很漂亮的,但是他看我的那个眼神,怪渗人的,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有多么多么的悲伤似的——他问我,恩珍,你说,站在那上面看下来,会不会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正离脚下的满城的灯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像你正在俯冲向这片夜景,最后变成了这片夜景本身一样?

 

他就是这么说的。你说他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所以他是跳下去了吗?我问。

 

跳下去?没有。恩珍摇了摇头。但他在那天之后就消失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的东西……他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在这里,除了……我带你去看吧。恩珍站起来,拍了拍围裙。今天过后我们就要收拾掉了,总不能一直留着,地下室还是要租人的,但我们之前一直没人敢动,害怕里面有什么我们不懂得的忌讳……总之,你看到就知道了。

 

恩珍带我一路穿过吱呀作响的窄楼梯,一段窄窄潮湿的通道,掀开布帘,地下室尽头那个年轻人曾寄居过的小小空间豁然敞开在我眼前。在昏暗得不见天日的室内,只有无数面镜子层层林立,它们互相倒映,互相反射,连成无限延伸的迷宫,镜子之中仍是镜子,永远没有尽头。

 

 

版本4////

 

“你说的是他吧?”档案室的女士看了我一眼,手却没有停地从阁楼书架中取出一本叮当作响的大书。说它叮当作响,是因为这本书的外壳是用木头钉成,加装金属封边,看着便知沉甸甸,加之其是用铁链固定在书架上的,取下的时候链条碰撞外壳,回声铮铮。

 

“最后一个肖像师。”女士说。

 

最后一个?我问。

 

“最后一个。”女士说,带着手套的手慎重地打开被锁住的木壳书。

 

肖像师一族有天赋的能力,他们的眼睛能够看到画像之后的东西,他们画出的肖像不是一比一的摹刻,而是对被肖像人自我的剖解,藏着被肖像人命运的预言。就像暗藏在画中的密码,等待被肖像人的识别和解析。也因此世界上风言着肖像师的传闻,有人说肖像师一族是天才的画家,能够画出他人背后之灵,看不见之物;也有人说,肖像师是诅咒之族,许多找了肖像师画像的人,将成品悬挂家中日日观赏,却最终因无法承受画像中自己的眼睛而陷入疯狂。有贵族附庸风雅寻觅肖像师为自己绘制肖像,却在画中看到了自己的蠢耻面孔可笑命运而拒绝接受,认为自己遭遇蔑视和巫蛊,暴怒之下着人趁夜潜入肖像师族聚居的村落。火烧连天,一时分不清是天边破晓火烧云还是村寨的火焰染红天空。天光大亮之后,只剩焦黑的残垣断壁。

 

那场大火中逃出之人寥寥无几,少年乃是其一。如何生还?档案室的女士说,画板。

 

画板?

 

是的。那少年乘着一面绷着画布的巨大画板,沿着村寨旁的河流一路漂流出去。那条河的水流是彩色的,流光溢彩的激流漂送着他的一方小舟,在飞溅的晶莹水花中将他带离是非之地。而他回头时,只看见火光冲天中,烧得只剩支架的房屋轰然坍塌。

 

逃出的肖像师们从此风流云散在世界角落,却达成共同的默契:从此隐藏身份,再不为人作一幅肖像。因而如今世人再也无法在世间找到肖像师一族的踪迹,只能依据史上遗留的种种资料记载断,那少年是最后一位存世的肖像师。

 

女士手里的大书翻到新的一页,是最后一位肖像师留存于世的最后一张影像。

 

我惊呼出声:可我见过这个人!

 

女士摇摇头:会不会认错了?最新的报告依然显示,没有人曾遇到过这位肖像师。

 

我不吭声了。可我确信我见过他。那天我去看房子,房东没有准时出现,我就在那栋有些年代的大楼里自己乱晃。年景不好,空屋很多,一些久无修葺的甚至地缝墙根间已有植物冒出。我无意间推开一扇门,地面已经生草,可还不算茂密的草丛蕨堆里却坐着一个人。他正安静地埋头刻一个空画框,听见有人推门,他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有着和影像记载里一模一样的眼睛,而他身边,堆满了一个又一个没有画布的空画框。

 


版本5////

 

市中心的废弃剧院要拆了——今晨办公室又传出八卦。

 

我嗤之以鼻,又是什么捕风捉影的古早新闻炒冷饭。市中心的废弃剧院早就已经拆过好几轮,说是剧院,其实现在拆到只剩下东边一个狭长的侧厅。而这个侧厅也不是要保留,只是每次拆到这里,都会正好出点什么事情干扰,导致停工,到此作罢。年年都说要拆,年年如此,于是就拖到现在,成为都市异闻的发源地。民间风传,是因为这个侧厅闹鬼,鬼神不肯栖身之所被毁,故而每每发难阻止;却也有人说,不过是因为侧厅现在进出自由,成为城市中许多流浪者寄居之所,才有一些人影声响容易使人误解;但也有人说,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曾有人数年前就见过一白衬衣少年出入侧厅,数年后某天又见他自侧厅门廊走出,容貌分毫未老,怀疑侧厅乃是连同古今的连廊,少年自如往来于时空之中,不受地球时间限制。

 

怪力乱神!我心说,一个个的都是吃饱了撑的工作太闲。但凡忙乱如我,每天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传什么都市八卦。废弃剧院仅仅是废弃剧院,流浪汉也仅仅是流浪汉而已,哪有那么多胡乱想象力。

 

加班到晚上十一点,还未能彻底收工。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仍觉肩颈酸痛。街对面的废弃剧院仅余侧厅,但仍显得庞大,与我一同在夜色中沉默,相顾无言。红绿灯还未跳转,空无一人的街头忽然闪现一个白色身影。我一愣,见一年轻人兀自走过街头,身披一件没有年代感的白衬衣,神情一如既往地优雅、恍惚而戏谑。信与不信的传闻忽然在那一刻在我心头撞钟,一个巨大声音回响:正是那位白衣少年不死者。我顾不上背上双肩包手里提电脑,拔腿就追。

 

竟不知是一股什么力气驱使着我一路跟着那年轻人穿过长街,穿过废弃剧院的残垣断壁,穿过一条透着月光的幽深走廊,径直冲进了还未拆除的侧厅。大门在我身后轰然一声关闭,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这才意识到双肩包和电脑包在我身体上坠下的重量,额头后颈冒出汗珠,还没等分辨出到底是闷热还是冷汗,两侧忽然有灯亮起。

 

但不是灯。狭窄侧厅的左右墙壁上规律间隔地挂着数面大钟,机械齿轮式的表盘中心散发出幽幽亮光。那年轻人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闯入般径直走过每一面钟,伸手将上面的指针转向不同的刻度。随着最后一面钟的刻度落定,我只觉脚下地面一震,我晃了个趔趄,匆忙扶住旁边的椅子。

 

再抬头时,耳畔缓缓浮现“qi qi qi qi”,有规律的机械轮转声。那年轻人在前方欠身微笑,面对我的震惊毫不意外,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要惊动任何人,让我们坐上列车。”两侧齿轮大钟纷纷向旁边移开,露出被遮挡在背后的窗户——是铁皮列车的车窗。窗外,万千星辰正与我擦肩而过。

 

 

版本6////

 

“我靠!”我抓着车窗上的把手大喊,“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坐在正驾驶座上的始作俑者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副驾座上的人已经快被甩飞出去,仍泰然自若:“你不是说要带我回母星……”

 

“是,但他妈的不是这个方向,我让你往……”我一边在飞驰和漂移中夹缝求生,一边努力发声。

 

“对。”那人回答。

 

“你还知道对?”我已经感到绝望,“那你到底要开到哪儿去?我跟你说,绑架星际来使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我没有绑架你呀。”正驾驶座上的人无辜地眨眨眼,“是你自己同意坐我的车的。”

 

苍天啊,大地啊。我已经不想质问我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只想质问怎么会有地球人开车这么猛,比我坐过的,遇到了最强的星际潮的星际快车,都要猛。

 

嘎吱——此人一个甩尾,将车停在盘山公路边上,我只觉得我的两个肺都要被甩出去了。他倒好,优哉游哉,松开安全带,自顾自下车往露出的观景栈道上走。我可不敢放任他溜走,哪儿还顾得上吐啊,先跟上再说。

 

岂料他走几步又不走了,就站在栈道边上,把手肘靠在栏杆上。往下看,城市的夜景铺开,电子碎星,群星闪动。也许是在离开地球之前,他尚有不舍,想到这能静静俯瞰故土的地方作一告别。夜晚山风扑面,年轻人的刘海被微微吹起,倒映城市星火的一双眼睛目光柔软,少了点日间戏谑,竟像柔顺的绵羊。想到这,我心陡然一软。岂料下一秒,他一开口仍旧是听来欠揍的口吻:“我第一次遇到你那天,你说你是来带我回母星,因为我其实不是一个地球人,我是你们那个……什么?”

 

“G715星球。”我克制住暴躁,礼貌补充。

 

“唔,G715星球的人。我的才能被封存在地球人的躯壳之中,只有回到了母星,才能真正得到释放,真正实现我自己?”

 

“对,对。这些年经过我们的找寻,已经有很多流落在外却不自知的G715星人回到了母星,释放了自我。你要相信,你回到母星一定能够大放异彩,绝不会再被这副平庸的躯壳、平凡的人生所困。这几天都是留给你思考的,所以你决定好了吗?”

 

他眨眨眼,露出一点古怪莫测的微笑。

 

“我想我决定好了。”他说,语气却很审慎,“你知道吗?今天早晨,我发现了一个事情……”

 

我不耐烦地抱手:“什么?你们地球人能不能别卖关子直接告……”

 

我忽然停住了。那个年轻人仍旧带着那种古怪的微笑,向着栈道之外的茫茫夜色伸出了手。天哪,这不可能但……

 

一簇闪烁着银河光色的星星,正从他指尖如窜火焰般悄然升起。

 



Fin.

 

2022/08/02 高杨音乐剧百场纪念

 


*对不起又写了一些“发出来就是提醒大家取关我”的烂东西

*但无论如何,祝我们小高杨,百场快乐,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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